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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、心傀意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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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、心傀意儡

六、心傀意儡

有道是,心為引,行為經,想也想不清,道也道不盡。

門吱呀響著,只是虛掩一陣微風打個轉兒,門就打開得更多一點了。

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,衣襟,再觀臥榻墻壁,房間四處,竟已經沒有絲毫血跡,家人尚未過來,他準備起身把書房門關一下,再好好想想昨夜經歷之事,以及,陸公所說,要他多活動一下搖勻捋順,是為哪般。

剛備起身,才覺腹腔一陣麻疼,打開衣襟查看,是陸公倉促中不知從哪兒尋來的一塊裹腳布,草草裹覆其上,都沒有綁緊。輕輕一拉,明的肚皮就露出來了。

肚皮上的創口已然愈合,只留下一條約半臂長的細線,歪歪扭扭遂其呼吸起伏,裹腳布解開一會兒後,細線逐漸泛出淡紅,梅紅,深紅,然後就定型了。再稍微動一動,明坐直了身子,方覺肚子從裏到外確是麻麻的,疼痛的感覺稍微輕了些。

於是幹脆走下臥榻,出了書房,到院子裏透氣。

果然是神人動刀,肚子被剖開成那樣,疼痛是有,實則不甚劇烈,比起當時醒來明看到四處鮮血的驚嚇,幾乎可以忽略不計。

此時明越走越輕松,在小院裏轉了一圈,已然恢覆如初,更奇的是,往昔這小院經過千百回,幾棵小樹,幾堆嫩草,偶爾碰到幾只迷路的飛鳥越頂而過,早沒什麽新鮮,卻不知為何,如今似乎每呼吸一口都成了他出口成章的源泉。

所謂點石成金的金手指,現在明忽然覺得自己目之所及,肌膚所觸,聽到的,再比如此時聞到的,再普通不過的早晨的新鮮空氣。每一樣都在敲擊著他的心臟,仿佛千言萬語,亟待表達。

遂速覆歸書房,提筆潤墨,書寫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心中意念產生的回響。來不及裁剪紙張,不一會兒,六丈見方的宣紙,已經滿滿寫了半刀,洋洋灑灑鋪滿書房,才覺舒坦。

明擡首,忽見夫人立於窗邊,想是已觀察多時,怕擾了明的思緒,轉至一偏窗外,推開了窗頁,一直悄悄凝視。

見明擱筆稍歇,妻子遂轉身進屋提醒,“本是過來叫你吃早飯,沒想到等你一氣呵成,寫完這些...現已晌午,正好休息一下,去用餐,”說著走進書房,一路撿起飄落在門邊桌下的大張大張,寫滿的紙卷,“這些待會兒我遣人來整理。”一邊扶明離開書房,不待多言。

是日,明等待陸公至深夜,未見陸公到來。再過數日,仍不見。明疑惑,遂尋一天深夜一人到十王殿,本想找陸公,沒想到出門剛走幾步,外面頓時電閃雷鳴,倏忽暴雨如柱。

明心中驚恐,忽然想到,莫不是因為陸公給他換了玲瓏心,許他過目不忘,文筆卓越之功,犯了戒律,從此不覆見嗎?

匆匆折返,悵然若失。顧不得衣服已被淋濕,明回到書房。細細算來,以前陸公三天兩頭就會來竄門,自從他給明剖肚換心,轉眼已過半月有餘。明新寫的秀美文章畫都已疊滿一個書架,卻遲遲尋不到陸公,莫不是真的以後再難相見?

“倘若當真如此,倒不如把這心挖出來,換做原來那顆,即便得了一枚玲瓏心,結果不過如同通了神識,感觸確是靈敏,且須臾落筆成章。只是說來,也不過像這顆心的一個工具。”

心想至此,明走到書桌前,舉起毛筆憤懣扔向窗外“就像這筆墨紙硯於我,我之於這玲瓏心有何異處。本心不覆,初心不存,只不過是這個心的工具罷了,害得陸公犯戒,我要這舉世之才,如偷如竊,豈堪領受!”

只見毛筆在窗棱上碰撞了幾下掉出去,才覺窗外暴雨已停,剛剛雨大,倒也不記得關窗,這風風雨雨,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神功,著實好似老天戲弄凡人呀。

明起身到窗邊,準備把窗戶拉下,忽見剛扔出的毛筆騰空從窗底下飛撞到他懷裏。下意識接住毛筆,嚇了一跳,筆上的墨漬雨滴已沾染得滿身,只聞“以前文塞不通,尚且不棄紙墨,今君已才賦通達,何故反棄這友伴?”

明轉過身,見陸公已然立於屋內,大喜,“您沒有事啊!”

陸公高興地晃了晃身子,踱到明面前,“這倒是我想問你的!之前怕我技術不好,錯置了什麽,現在看來你恢覆的挺好的,玲瓏心既歸位,我已偷偷察視過你的文章,已經很好了!沒想到的是,反害你生心病,只怪我當初未與你先言明,換心之事我早已在冥府稟報,你的朽木之心已煥滅,不覆存了。”

說著,陸公指了指屋外“燒盡了,已歸塵土,它本是千年古樹之一殘片,為報答人間斬佞護它之恩,其靈識游蕩,護那一方水土百年,朽木為證。如今塵緣恩情既報,古樹靈識歸天,那坨木疙瘩正宜歸土為安。”

明哪裏顧得聽陸公的一番說法,了解到此事不會累及陸公,已欣喜若狂,遂心滿意足將懷中毛筆捋順,恭恭敬敬放回桌案,繼而忙不疊攜陸公交杯飲談如以往。

言談間,陸公叮囑了明幾句,要其好好捋順玲瓏心,科舉應試可隨心而為,盡量發揮,或能解他換心之後尚存的不適之惑。

“既然換心不會引你觸犯戒律,我心病俱解,哪裏還有什麽疑惑。科舉必全力以赴,你就等待我的好消息吧!”說著,達拉著陸公肩膀醉去。

陸公將明解下,似有深意地點了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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